早在安排緬甸行程時,便將波巴聖山〈Mt. Popa〉列為造訪浦甘之後的順遊景點。
被緬甸人視為眾神居住之地的波巴,其實是一座25萬年前活動過的死火山。從風景圖片看來,波巴球體外型就像來自外太空的一顆巨大隕石,突兀地矗立於遼闊的平原上,而山頂數座閃爍著金光的城堡式修道院〈Popa Taungkalat Monastery〉,則為聖山增添了幾許誘人的神秘感。
〈圖說:遠眺波巴聖山,頗能感受其濃濃的神祕氛圍。〉
浦甘、波巴相距大約50公里,翻開地圖就像是隔壁鄰居,但實際上,兩地之間並沒有直達車,加上山路崎嶇,一趟聖山行通常要耗掉大半天。背包客若要單獨前往,除了得學會轉車,還要應付不講英語的小卡車司機。而我因為手中握有旅館老闆又畫圖又寫字的紙條,所以信心滿滿地要挑戰這一趟期待已久的任務。
起了個大早來到汽車站,我問附近店家:「去波巴要在哪兒等車?」老闆熱心指著不遠處的一棵老樹。果然,不一會,樹下就開來一輛由小卡車改裝成的載客公車。我簡短地問司機:「波巴?」有些年紀的司機僅對我微微一笑,算是回答。接下來,他就忙著擦拭不算太髒的小卡車………這時候,我的身旁突然又停下一部小巴士。
年紀較輕的小巴司機下了車便用英文確定我是不是要去波巴?待我點了頭,他就逕自走向小客車司機。兩個司機先是交頭接耳一番,接著,巴士司機便掏出一張鈔票塞到小客車司機的口袋裡……這原本該是私下進行的交易,居然如此「不小心」地讓我給瞧見了,顯然,兩個心思縝密的緬甸人,是要讓我明白:視線始終不與我接觸的小卡車司機,已經將我「賣」給了小巴司機。
接下來,小巴司機回到我的身旁告訴我,他的車子還有個空位,如果我願意多付
點車資便可以湊團一起去聖山。出乎意料的狀況看似趕鴨子上架,但實際上,我卻因為不用轉車行程便捷了許多,心中當然暗自竊喜。不過,我的表情始終保持淡定:先議價,再上車。
在車上,小巴司機提醒我,團裡有一對來自西班牙的男女,千萬別跟他們談起車資。聽了司機交代,我深深覺得,這一趟聖山行,人都還沒到達目的地,山上的聖靈就已經發揮神力,保佑我好運一樁接一樁:除了車資占到便宜,在仰光、曼德勒都沒看到的女尼,也在等待其他旅客上車的時候,從我眼前飄過……
〈圖說:清晨沿街化緣的兩位女尼。 〉
那是兩個頭頂竹篩、身穿粉紅色袈裟搭配玫瑰紅長褲的尼姑正在化緣。根據小乘佛教的教義,男子出家當和尚得以還俗,可女人一旦進入佛門,就必須終生侍奉佛祖不能回歸紅塵。雖然恪守著比和尚更加嚴苛的戒規,但相較於其他國家的白色或灰色僧衣,緬甸女尼一身充滿女性嫵媚的色系,以及將供品放置頭頂而不用手托缽的化緣方式,無疑引來更多遊人矚目。
揮去女尼的粉紅身影,我回過頭數了數全員到齊的小巴乘客:除了先前提到的西班牙男女,我猜主要的包車者應該是一位母親帶著兩個女兒前去朝聖的當地人。可想而知,車上三種國籍旅客所付的車資肯定不同,難怪行前司機要一再叮嚀我別亂說話!
當車子開到一處山腰,司機突然要大夥下車,接著他手指前方說:「先在這兒拍照吧!」我順著司機的手勢一看,原來對面的山頭就是波巴,而我們所站的位置,便是許多攝影名家取景的最佳角度。
拍完祥光籠罩的聖山,車子很快抵達波巴的山腳下,方才宛如仙境的畫面,頓時轉換成凡塵裡人海、車陣、攤販喧囂一片的場景,而且更糟糕的是:聖山入口處還盤據著一群山大王,這些不怕生的猴子就像強索買路錢的山賊,對準遊客的手提包又拉又搶!
〈圖說:聖山入口,不怕生的猴子到處都是。〉
所以,要登上高度1518公尺的波巴,遊人先得躲過猴群的突襲,接下來‧‧‧
才是攀爬700多級的陡峭階梯。一般信眾約莫走個分鐘30便能到達峰頂,膜拜修道院裡供奉的37尊納特教神靈。
緬甸是個多種族國家,各式宗數不勝數。由於先前見多了莊嚴肅穆的佛寺,因此,當我第一眼看見神像披著豔麗薄紗,背後還搭配五彩燈光,宛如電子花車般熱鬧的納特教神殿時,心裡著實領受了頗大的文化衝擊。
〈圖說:納特教神殿裡,神像披薄紗配上五彩燈光,和一般佛寺差異頗大。〉
在緬甸,雖然佛教徒和伊斯蘭教穆斯林發生衝突的事件時有所聞,但是,在納特教的發源地卻見到不少僧人與遊客一起上山朝聖。這種現象有個說法:「緬甸人為來世的事找佛,今生的事則找納特。」
下了聖山,迎面見到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和尚,他靜靜靠坐在一張長椅,臉上線條柔和、神情十分自在,一點兒都不被擾嚷的環境影響;
〈圖說:聖山下,不受紅塵干擾的老和尚。〉
再抬頭看看波巴聖山,那些相信萬物有靈的納特教神明,長久以來不也默默給了無數緬甸人信心,陪伴他們度過經濟情況不是太好、民主政治推展不是太順的年代?
〈本文刊登於2014.09.12聯合報繽紛版〉
